“是！”花嫱颔首，脑袋垂得低低的，恨不能埋入胸口：“奴婢听闻小姐被老爷请入花园赏花，担心小姐心里别扭吃不好饿着，便去灶房做糕点，想着小姐回来时能有东西垫垫肚子。奴婢去时灶房内并无人，做糕点的一个时辰里亦没离开过，是以奴婢也不知道糕点怎么会这么咸。”
言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姐，奴婢能确定自己放的是糖不是盐，奴婢……奴婢……”
“别紧张！”杜思薇轻轻握住花嫱的手，温柔道：“我相信，此事并非你的错，有心人有意整我，你一个小丫鬟如何躲的过去？”
“小姐……”花嫱感动地看着自家小姐，两行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她被卖入尚书府多年，从来都是有过受罚，甚至有时候没过也要受罚，这是头一回做了错事反被主子安慰。
“怎么哭了？”杜思薇有些无措，忙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拭泪：“一点小事罢了，对方又没给我下毒，这么紧张作甚？”
听得自家小姐的安慰，花嫱眼泪掉得更凶了，恨不能立即扑入自家小姐怀中，只是理智告诉她，现下有贵客在场，她不能耽误小姐接待贵客。
花嫱胡乱地抹了把泪，扯动唇角露出有些生硬的笑容，哑声道：“小姐，奴婢想下去整理一番。”
“去吧去吧！”杜思薇摆摆手，末了又冲侍立一旁满脸关切的葡萄和春花道：“葡萄，春花，你们两陪花嫱一起，切要安慰好她！”
“是！”葡萄春花齐齐应声，一左一右将花嫱带出院子。
“你对院中下人倒是和善。”江绪风幽幽出声，语气中的情绪难以辨别。
闻声，杜思薇扭头看向男子，颇为认真道：“她们也不容易，若是有得选，谁愿意干这伺候人的活呢？伺候人也就罢了，关键卖身契还被主家捏着，行事难免提心吊胆，生怕做不好遭受处罚。”
“你这想法倒是新奇。”江绪风定定地看着少女艳丽的面庞，少女的眼瞳极黑极亮，与那艳丽妖冶的面庞形成强裂反差。
“对这来说新奇，对我那而言并不新奇。”杜思薇双手托腮，眼中带着几分怀念：“在我们那儿，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卖多了要剁脑袋。”
“哦？”周灿生挑眉，忍不住插话道：“买卖人口犯法，你们哪哪来的奴才？”
闻言，杜思薇很想回对方一句“新中没有奴才”，只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们那没有奴才，想享受可以花钱雇人帮忙收拾家里，但那份雇佣关系并非卖身契，主家对他们没有动辄打骂的权利，若雇佣的人手脚轻快办事妥帖，那可是极强手的，主家不多给些银钱，不对他好些，未必能将人留住。”
“好生奇怪的世界！”周灿生咂摸着下巴，忍不住陷入沉思。
“瞧你的态度，似是不打算入乡随俗。”江绪风语调幽幽，带着几分隐晦的试探。
“好的方面可以入乡随俗，不好的方面看情形入乡随俗。”杜思薇没注意到对方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依旧沉浸在对自己原本生活的和平社会的怀念中。
“怎么个看情形法？”江绪风追问道。
闻言，杜思薇不明所以地看了男子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这个话题这般好奇，却还是据实答道：“决定权在我手中的，我可以不做，决定权不在我手中的，我只能顺应，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凭一己之力撼动此地成百上千年来传下的规矩。”
就比如，她不喜欢跪，可该跪的时候也会弯下膝盖，就比如，她不喜欢跪，所以己所不欲不施于人，别人向她跪时她会伸手拦着，当然，这一点只针对她喜欢的人和与她无冤无仇的人，若对方与她有深仇大恨，比如便宜养父母杜松和卓柳，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跪到死。
“呵！”江绪风低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你这个回答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却并不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他瞧见的她便是这副模样。
对伤害她的比她强大的人，她犹如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对亲近她的比她弱小的，她又像只温良的小兔子。
欺软怕硬的他见得多了，如她这般的，颇为少见。
四目相对，杜思薇眼睑颤了颤，心头腾升起一股异样的感受。
她总觉得，眼前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可具体怪在哪里，她却是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对视什么呢？”周灿生拿手在二人眼前晃了晃，强势地破坏掉二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氛围：“随不随俗的另说，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往糕点里投盐的人吗？”
“此事还用得着考虑？”江绪风斜眼瞥了表弟一眼，旋即再度看向少女：“杜二小姐，你应当心里有数吧？”
“嗯！”杜思薇点头，不假思索道：“应当是怀王殿下命人所为。”
裴清安想整她，但实在无从下手，正好今日花嫱上灶房做糕点，那盯视她院子的暗卫便拿糕点做了文章。
“怀王？”周灿生蹙眉，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这人有病吧，怎就非与你过不去？”
“杜二小姐昨日当众下他的脸，他只是让人往杜二小姐吃的糕点里投盐，已然算是克制了。”江绪风薄唇轻启，不待表弟追问便幽幽道：“至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却只投盐，不投毒，他们昨日才起争执，若杜二小姐此刻出事，哪怕只是简单的腹泻，传出去也会被人怀疑到他头上。”
“没错！”杜思薇点头附和，笑眯眯道：“再加上，江世子昨日出面，怀王弄不清我在江世子心中的地位，故而只能使些小手段稍微出出气。”
“这人真是有够无聊的！”周灿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倏地他似想到什么，猛然扭头看向少女：“思薇，要不我送你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婢女吧，你院子里都是些风一吹就倒的，日后若真有人给你投毒，你可躲不掉。”
不等杜思薇摇头拒绝，一旁的江绪风便道：“日后吉祥如意便是你的人了！”
“江世子！”杜思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男子：“吉祥如意应当跟了你颇久，你就这么将她们送给我，她们怕是会难过，再者，她们是你的人这件事，许多人知晓，你如此做，恐怕怀王那边……”
“没什么可是的！”江绪风抬手打断少女拒绝的言论，淡淡道：“她们都很喜欢你，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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