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庆到嘴边的亲昵话语梗住，唇瓣几度开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思薇，你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杜思薇冲便宜生父笑笑，视线越过他的脸落在便宜生母脂粉都遮盖不住的憔悴面庞上，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娘脸色怎这般差，该不会一夜没睡好吧？”
“没有的事！”赵氏牵强地扯了扯唇角，并不太愿意拿眼去看亲女儿。
“没有就好！”杜思薇唇角扬起的弧度扩大，心情愉悦道：“我还担心娘为了一条狗与女儿置气呢！”
“啪嗒！”杜文茵手中筷子落地，面色苍白如纸。
见状，杜恒立即拍桌喝道：“杜思薇，文茵是你姐姐，你怎么能拿她比作狗的？”
“二哥说的什么话？”杜思薇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得天真纯良，话语间却丝毫不遮掩嘲讽之意：“我昨日虽然打了大姐，但又不是头一回打，先前娘亲都没同我置气到睡不着，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她怎可能为大姐熬得眼圈都黑了。”
“你……”
“杜恒！”杜源一把将弟弟扯回座椅上，低声呵斥道：“一家人吃饭，你闹什么闹？”
“是她！”杜恒伸手指向亲妹妹，眼中是翻涌的愤怒。
“二哥，我很无辜呀！”杜思薇歪头，做作地扁了扁嘴：“我昨日把娘养的京巴犬的毛给剪了，你不知道吗？”
“你……”杜恒怒发冲冠，还欲说些什么，被父亲横了一眼，登时泄气。
“你二哥就是爱咋呼，莫要搭理他。”杜光庆执箸为亲生女儿夹了一块肉，温柔道：“今日是咱们一大家子头一回一起用膳，当和和气气才是。”
“谢谢爹！”杜思薇回以微笑，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行了，都吃饭吧，吃完饭咱们一家子坐一起好生聊聊！”杜光庆沉声道。
大家长发了话，众人自是各自闷头用膳。
今日的早膳颇为丰盛，有菜有肉，还有不知炖煮了多久的润肺清汤，口感清甜爽口，只一口，便将早晨食肉的腻味消解得一干二净。
杜思薇对清汤十分满意，吃完饭后又多喝了一碗汤，全然不管席上其他几人是否够吃。
“妹妹胃口可真好。”杜文茵声音轻轻软软，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然，听多了对方的茶言茶语，杜思薇自动将这一句话归类为嘲讽。
她饮下碗中最后一口汤，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笑着回应道：“叫姐姐看笑话了，不瞒姐姐，妹妹前十四年就不曾吃过一顿饱饭，所以如今吃相难看了些。”
声落，餐桌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碗筷碰撞声都消失无踪。
杜光庆眉头紧锁，颇为不悦地审视着亲生女儿：“思薇，文茵是在关心你，你说话没必要如此夹枪带棒！”
“对不起爹，女儿知错了！”杜思薇慌慌张张放下茶盏，手一抖，茶水不偏不倚地泼在便宜爹的衣袍上。
杜光庆被烫得一个激灵，脸色愈发难看。
不等他发作，杜思薇便摆出一副惊慌可怜的模样：“对不起爹，女儿不是故意的，您不会生女儿的气吧？”
“呼！”杜光庆长吁出一口浊气，扯动面皮换上和煦神情，温和道：“没事，爹先去换身衣裳。”
言罢，他离席朝外行去。
桌上少了杜光庆这位大家长，气氛越发沉闷，谁都没再继续动筷。
杜思薇唇角勾起一抹隐秘的弧度，眼前忽然多了一方汗帕。
她顺着递帕子的手看去，正对上便宜大哥温和的目光。
“你身上沾了点茶水，擦一擦吧！”杜源指了指妹妹衣袖上的一小块茶渍，语气低沉柔和。
“多谢大哥！”杜思薇莞尔一笑，并未伸手接过汗帕，而是掏出自己的帕子捏住茶渍细细揉着。
见状，杜源眸光闪了闪，默默将帕子收回。
一时间，餐桌恢复死寂，只能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半刻钟后，杜光庆去而复返，换上一身靛蓝色常服，配以清瘦的身形和儒雅的面庞，颇有几分中年帅大叔的味道。
“怎都干坐着？”杜光庆缓步踏入前厅，一手自然地撑在亲女儿肩上：“趁着桃花还未谢，咱们一家人一起去花园里赏赏花如何？”
“都依老爷的！”赵氏温柔应道。
“都依爹爹的！”杜文茵乖巧应声。
“都依父亲的！”杜源与杜恒齐声应承。
四道声音先后响起，独独没有杜思薇的声音。
霎时间，众人齐齐看向那缄口不语的少女。
“都看我作甚？”杜思薇挑眉，阴阳怪气道：“我不想赏花你们就不去了？”
闻言，赵氏面色微沉，杜文茵满脸委屈，杜恒气到跳脚，只有杜光庆与杜源父子二人淡定如初。
“你想去哪儿？”杜光庆好脾气地询问道。
“想去赏花！”杜思薇笑吟吟言罢，起身朝外行去。
“杜思薇！”杜恒大喝一声，被兄长一把按住。
他扭头看向兄长，满脸不忿道：“你瞧她那副模样，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爹都没生气，轮得到你发火？”杜源手上越发用力，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提醒道：“爹今日特意叫二妹妹来，便是想解决家中不睦的情况，你莫要添乱！”
“我哪有添乱！”杜恒轻哼一声，语气缓和几分：“家中不睦，不就是杜思薇闹的。”
“行了！”杜源瞪了弟弟一眼，沉声道：“让你少说话你便少说话，知道吗？”
“哼！”杜恒将脑袋扭到一边，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兄长的说辞。
“走吧！”杜源一把将弟弟从椅子上拽起，随爹娘朝花园行去。
杜文茵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位兄长身边，小手轻轻攥住二哥衣摆，有些紧张道：“二哥，我……我有些怕……”
“不怕！”杜恒变脸般换上温柔神色，拍着胸脯保证道：“杜思薇要是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你，我定叫她好看。”
“谢谢二哥！”杜文茵艰难地扯了扯唇角，目光若有似无地朝大哥脸上扫去。
感受到大妹妹暗示的目光，杜源只做没发现，目不斜视地朝前行去。
这个杜文茵，吃了那么多次教训依旧不让人省心，还想在这挑拨离间。
他真不知道爹娘是如何想的，敢在没安抚好杜文茵的情况下去招惹杜思薇，这样只会让这个家乱上加乱，毕竟，杜思薇可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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