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智华得意地一笑，“你们仨都是体制内的，连这两个指数都不知道？”
程然和宋一明一起摇头。
关之峰则是淡淡一笑，吸了口烟没说话。
谢智华说道：“我们这些做企业的，平时也好，过年过节也好，肯定要给人送礼的。”
程然道：“现在不是反腐倡廉吗，你们还敢送？”
“关键问题是，你送了，可真有人敢收吗？”
谢智华轻轻晃动着他略显肥大的脑袋，“话是这么说，可实际情况却不是，任何一个想做大做强的企业，不可能完全不送。”
直到这时，关之峰才打断他道：“老歪，说到这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铁子。”
“你现在接你爸的班了？”关之峰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对，你这小子到底在公司什么身份？”程然显然也很关心这事。
谢智华笑了笑，对哥几个道：“我哪能接得了我爸的班呢？就算我想接，其他事情还都好说，可就这业务拓展，也就是拿项目的能力，我根本赶不上我爸十分之一，你让我怎么接？”
“我们公司的业务是承揽工程，原来只做建筑施工，现在，道路、桥梁、市政管网、住宅和写字楼，什么都能做。”
“公司现在的这个局面，那可是我爸近三十年打拼出来的，所有业务都是靠他多年积累的关系，离开他绝对不行。”
宋一明不禁跟了一句，“卧槽，我说老歪，怪不得你的气势这么大，敢情业务做到天上去了。”
关之峰问：“一年营业额有多少？”
谢智华看了一眼旗袍女孩，才对同学比划了一个二，再交叉一下两指。
大家都明白，这是二十亿的概念。
程然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宋一明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谢智华继续道：“做我们这个行业的，你说不送礼，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们看看这个会所，光人就养了三、四十，对外营业那点钱，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更别说其他了。”
关之峰问道：“这房子也是你家的吧？”
谢智华点头：“当初，老爷子买下这块地皮时，本来想搞个楼盘来着，可容积率在那卡着，盘算来盘算去，也盖不了多大的面积。”
“后来干脆就盖了这么一个五层楼，把它建成了会所。”
关之峰颔首：“现在这房子可值钱了，别看才五层，在市中心可是奇货可居。”
谢智华用手拍了一下茶台，赞道：“可不是，我家老爷子说了，就当是可以传家的资产了，不管多少钱也不卖，留着给儿孙。”
宋一明凑趣道：“那你还不赶紧结婚，给老爷子生上一大堆儿女，好继承家业。”
一旁专心服务的旗袍女孩抬起头来，看着谢智华，眼里有期待的光。
谢智华这次没去看那女孩，而是讪讪道：“嗨，结婚着什么急，先把眼前过好！”
关之峰理解谢智华背后的含义，现在还没风流够呢，怎么肯早早结婚。
但还是劝道：“老歪，遇到好女孩还是早点结了，别像网上传的那位什么国民老公那样，私生女都有了，还不肯负责。”
关之峰说这话，只有谢智华能懂。
上午两人在妇幼保健院的相遇，这种事毕竟不堪。
好在关之峰并没点破，为谢智华留了面子。
谢智华连忙摆手：“不谈这个，不谈这个，整得你们跟我爸妈一个腔调。”
“哈哈哈哈……”
话刚一落地，旁边的三人顿时仰面大笑起来。
谢智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吃亏了，不由骂道：“死玩意，你们仨特么占老子便宜。”
关之峰笑道：“这事怪不得我们吧，是你自己说的。”
随即就给了他一个台阶：“老歪，接着说你的那两个指数。”
谢智华这才吸了口烟，说道：“先说这送礼吧，我们公司如果就靠送礼，根本拿不到什么工程。”
“那些手里有工程的官，胃口都大得狠，靠点烟酒就想拿到项目，简直是在做梦。”
说到这儿，谢智华停了下来，再看关之峰时，后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这类话题，太过敏感。
即使是同学间也不能信口而说，何况，旁边还有旗袍女孩呢。
这些人，知道这些内幕对他们公司没任何价值。
如果谢智华呈一时口舌之快炫耀出去，万一有一天其中某人揭露起这件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像网络上很多炫富女，一不小心就把公公或者家族几代的低调辛苦积累的财富，一下子暴露在阳光下，从而引起公愤，最终付出人财两空的代价。
谢智华显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见关之峰用眼神提醒，就干脆省略了后面的重要内容，对说法进行了调整：
“但这些人，尤其是反腐之后都谨慎的很，不熟悉的人，没有很深的关系，绝不会吃你一顿饭，和你在一个酒桌上喝酒，也就是说，你想送钱都找不到门。”
“所以，不要以为现在风正清扬了，只是范围缩小到知根知底的人之间，送的更隐蔽了而已。”
“好处是表面上一切都正常，该招标的招标，该投标的投标，一切都按程序来，其实背地里早就安排好了，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不是什么都讲程序合法么，各个层面制订了各种复杂的流程，说是为了公平合理，避免暗箱操作。”
“我以前也这样以为，这么好的程序，谁还能做假。殊不知，这些程序就是给不明白的人看的。真正的利益交换，早在程序开始前就交易完了。”
“剩下的都是表演，都是为了应对所谓的程序，让这件事情看起来多么合乎要求。”
在坐的三人频频点头。
都是体制内的，对此不得不赞同。
谢智华继续道：“不过，有一点确实改进了不少。”
“以前过年过节，来我们公司检查的，走形式的执法部门很多。为了打点他们，公司也有一个一长串的送礼名单。”
说着，谢智华比划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次打印出来，有这么长。每人一张卡，外加礼品。当时我和几个公司中高层带着司机分头跑，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才送完。”
“现在好了，名单缩减了一大半，也没人明目张胆地索要了，省事了不少。”
程然接过来道：“那也省了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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