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清扫了一眼门口，那里静悄悄的，就将手机接起。
话筒里传来郭县长的声音：
“不好意思，老哥，刚才给下边的人开了个会，是关于城改项目工程的事情，现场不方便接。本来我还想着开完会给老哥打个电话，事情有点难办。”
一听这话，王文清就把自己要说的话先咽了回去，连忙问道：“怎么，灿荣公司那边给你添麻烦了？”
王文清关心灿荣公司的事情是有道理的。
妹夫赵大海做为自己的白手套，使灿荣公司顺利中标，在聚龙县承包了主城区街道拓宽及城建系统路网升级改造工程。
虽然是按照与郭县长达成的互惠原则，由后者主导令灿荣公司中标，但做为总承包商，即使将工程都分包出去了，灿荣公司也必须对工程负总责。
现在郭县长突然就城改项目工程专门开会，显然是项目上出了什么问题。
做为一县之长，王文清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也本能地想到，灿荣公司肯定给自己惹了祸。
所以，他决定先不和郭县长讨论正阳县这边的事情，而是优先解决灿荣公司那边的麻烦。
毕竟正阳县的事情，王文清自度还可以把控，而聚龙县那边却只能依靠郭县长。
只听郭县长道：“麻烦倒是没什么，一般的事儿我也能弹压下去，可这次涉及到工程质量问题，被一个退休老干部举报到省里去了。”
“上次我和你说过，这个老家伙是个老古板，做事一根筋，死活就盯住咱那工程不放，认定了咱们告。”
“省建设厅就秘密派了一个暗访组，前后在县里住了一个星期，查出很多偷工减料的问题。”
“今天上午，省建设厅给县里反馈了，让我们先自查。就为了这，下午我赶紧召集各部门开会，商量解决的办法。结果，大家的矛盾集中点就是总承包商灿荣公司。”
“我又不好在会上明显偏袒他们，那样肯定会惹众怒；而且，县城建局和工程监理方，已经对灿荣公司的意见很大了。”
“我在会上只好要求他们，会后找灿荣公司按照省暗访组查到的问题，逐条检查，逐项落实，务必给省里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个会一直开了两个多小时，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做总结发言。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郭县长的介绍，王文清的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己这边的事还没搞定，聚龙县那边的灿荣公司又出了麻烦。
又是什么省里的暗访组，又是什么老干部举报，再加上涉及到工程质量问题，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王文清道：“如果是这样，事情看来比较棘手，你那里肯定会面临很大的压力，需要我做什么？”
郭县长道：“县里这边，我想办法压住，省建设厅那边，是不是动用一下你同学的关系，通过省纪检委压一下他们，不让省建设厅那些暗访的人到处胡说八道。”
“你再和赵大海说一下，准备一笔资金，把问题工程做一次彻底整改，有的可能要推倒了重做，这样，很有可能会有一些亏损，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郭县长这话，虽说是要传达给赵大海，其实是说给王文清听的。
如此一来，灿荣公司原定在这个项目上的利润，恐怕就要打折扣，甚至有可能面临亏损的风险。
王文清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快。
动用老同学贾宏德的关系，这还都好说。
本来大家就是一跳绳上的蚂蚱，利益均沾的同时，出点力、说些话，也是应该的。
可如果在项目上亏损，却让王文清的感情上接受不了。
这里有两重因素。
一是，王文清费劲巴拉利用灿荣公司承揽聚龙县的工程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赚钱。
现在，不仅钱没赚到，反倒亏损，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二是，王文清与郭县长是互通有无的，各自利用手里的权力，进行利益上的交换。
如果自己的灿荣公司在聚龙县形成亏损，那下一步是不是郭县长的辰星公司在正阳东城改造项目上也要面临同样的境地呢？
虽然王文清在辰星公司上也有利益，但郭县长的股份占比更大些。
想到这儿，王文清道：“老郭，这可不行！整改可以，适当增加点成本也没问题，可绝不能亏损啊！”
“咱们都在县长的位置上，不管省里的暗访组怎么说，最终不还得咱们县里具体落实。”
“所以，县里的具体措施，你一定要兜住，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更不能让建设方赔钱。”
“你想想，如果给我们干活的都不挣钱，今后我们再进行项目招商，难度是不是就大多了？”
王文清的话里明显带着钉子。
那意思，如果我的灿荣公司亏了钱，你的辰星公司也好不到哪里去。
郭县长自然领悟到了，就道：“老哥，刚才只是一种假设，具体工程量我肯定会让他们控制。这一点老哥你请放心，只要你把省里那些老家伙们搞定，县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怎么整也不能让灿荣公司亏了钱。”
安顿完王文清，郭县长连忙转换话题道：
“对了，老哥，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不会也听说我这边的事儿了吧？”
王文清苦笑了一下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我这边也遇到了麻烦，想找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哦，什么麻烦？”郭县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淡定。
王文清就把县公安局在黄展妍书记的命令下，由县政法委书记袁磊亲自坐镇，全面打击嘉义公司的“保护伞”，其中的一个“内鬼”，城关派出所所长畏罪持枪挟持人质逃跑被击毙，嘉义公司马上就要被查等情况，简要向郭县长说了一遍。
随后，王文清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嘉义公司和魏建成一旦被查，不可避免会连累到辰星公司和灿荣公司。如果深究下去，恐怕……”
郭县长连忙打断道：“你是指魏建成给辰星公司投了五百万，占了25%股份的事儿？”
“嗯！”王文清重重地答道：“不仅如此，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你，那五百万不是魏建成出的，股份是他替别人代持的。”
“什么？”
郭县长大吃一惊：“你是说，你老哥当初替魏建成说情，让他投资辰星公司的股份，不是魏建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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