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两天后,陈铭一行踏入岭南范围。
随着人马不断前进,队伍中不时发出惊呼声。
“原来这就是地震!简直是山崩地裂,摧毁万物,连这么坚硬的山都能裂开!”
众人行进的道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
原本平坦的小道,如今堆满了荒草树木乱石,满目疮痍,旁边还有开裂的地缝,窄小,却深不见底,让人望而生畏。
众人不得不弃马而行,艰难的向前行进。
然而随着逐渐深入,便愈发觉得眼前一幕骇人心魂。
郊外之时虽觉惊心动魄,然而真正入了城中,才觉眼前人间地狱。
房屋倾倒,乱石嶙峋,废墟之中随处可见散落的血迹,尸首,百姓们仍有三三两两入城寻人者,凄厉的声音传遍这鬼城一般的西川郡。
然而地上血迹干涸,显见是已过了几日之久,就算还有亲友尚在其中,恐怕也生机不存。
离得近了,竟然还听得“轰隆轰隆”的声音,不断震击着耳膜。
有将士们露出不解,不由得望向前方,怔怔问道: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陈铭身在最前方,自然听的最清楚,他快步向前走去,面色十分凝重。
这样的声响,绝对不是城中该有的声音。
而地震时土地开裂,自震源之中震动一直传遍旷野,这西川郡又多山,周遭肉眼可见的,山石崩塌,再加上此处春季多雨。
淋漓的雨水,松动的山石泥土,加上附近的一条松河,这轰隆声,恐怕是泥石流的声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下城中人员尚未尽数搬迁完毕,而周遭环境又极易造成二次伤害,不只是泥石流,还有死去的人未能及时处理,可能带来疫症。
地震短时间内可能有余震,但不会再造成特别大的伤害。
故而眼下最重要的,反而不是地震,而是地震后带来的一些列问题。
陈铭放眼看向四处奔波疲态尽显的百姓,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怒火。
地震已经过去这么久,早该有官府的人对人员进行疏散,最起码应该保证百姓们远离此处,可如今看来,竟是未曾发现一个官府的人。
难不成官府的人尽数被掩埋了?
陈铭面色冷厉的向前走去,同时吩咐道:“留一部分人,在此处疏散百姓,做好保护,将这些尸体运到一处,焚烧掩埋。”
“另外再找找百姓们的临时庇护所,若是尚未搭建,由部下帮忙,今日入夜前,朕要看到所有人有安稳住处。”
吩咐完这些,陈铭便一路直奔郡守府所在。
……
碎石瓦砾,前行之路险阻,陈铭一行历经半个时辰,才最终找到城北处一小片空旷地上,那碎裂的郡守府匾额。
而周遭原本巍峨壮观的郡守府,相比于一片废墟的百姓住宅,竟还保留着大体形态,仍旧可以看出先前的模样。
这西川郡东北部倒是受到损伤并不严重。
可一路而来,竟是未曾见到一个官府的人,也不知这郡守尚还躲在此处做什么?
郡守府匾额虽毁,府门却大开着,其中竟空无一人!
陈铭径直行入其中,一路往衙中走去。
“陛下,这郡守府着实奇怪,怎的空无一人?”
众兵士跟随在后,在衙中一番搜索,最后却只在后方角门处找到两个人。
两人被带到陈铭面前,虽不知眼前人身份,但看这阵势,两人也是膝盖酸软,忍不住“噗通”一声朝着陈铭跪下。
“郡守在何处?这衙中的人呢?”
威严的声音落在耳中,两人丝毫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说道:
“大大大,大人明鉴,自地震之后,城西裂开一条大缝,原本的松河改道,周围又多山石,这两天泥石流暴发,还死了好多人。”
“我们郡守大人便带着府中人前去抗洪了。”
陈铭呼吸一滞。
看来刚刚果真没听错,这西川郡,只怕其中的问题还很大。
郡守前往抗洪,也不知成效如何?
若是不能迅速将缺口拦截,恐生大害。
韩仓面色严肃,自是知晓其中厉害,连忙俯身相请:“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洪水泥石流,以防对城中造成大灾。”
“咱们人手充足,还是先去看看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陈铭颔首,转身向外走去,“带路!”
两人瑟瑟然起身,连忙小跑着上前带路。
约莫两刻钟后,众人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处高台出现在眼前,湍急的水流一直将前方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此处至城中,正是由高到低,看这架势,倘若任由河水向前冲刷,不出一天的时间,便能穿过此处平台,一路向城中高歌猛进。
两个领路的人显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说惊骇是假的。
“不是说前去抗洪了吗?怎么还会这么严重?”
“他们到底在何处抗洪?”
两人快步向前,指向右前方一处凹槽处:
“应该是在这边的,听大人说这边乃是松河的另一处河道,多年前干涸,近日被冲开,部分水流顺着此处先前,若能拓宽,便能将洪水引流,绕过城中。”
陈铭微微颔首,放眼远观。
果真如他们所说,眼前的松河从前边一分为二,然而因为地震裂缝的原因,原本的河道更为宽阔,且流量十分大,大到足以冲刷平眼前的高台。
若是能够让松河改道,落入另一侧的道路,则能将河流引往城外低处,完美的避开城中,确实不失为一条好计谋。
“只是看眼前的情形,恐怕他们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陈铭沿着原先河道的方向前行,直到越过一处低洼地,才将眼前一处宽阔之地三五成群的躺了一堆人。
看衣着,其中既有百姓又有官吏。
然而众人无一例外,竟然都躺在地上,显见的是在闭目休息。
旁边正是改道之处,中间河流稍缓,可见下方的沙袋,应当是他们用来阻隔河流之用。
可这道筑起的阻隔却并不大,只堪堪抵挡的住一时。
倘若想要彻底让河流改道,必须要时刻加固,不断垒高,才能足够支撑起一道壁垒。
而值此关键时刻,这些个官兵竟然在掩头大睡!
这些人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西川郡?
“郡守是哪个?带过来!”
两个领路人,被这语气中的怒意所摄,连忙快步向后方走去,随后叫醒一身染泥土的男子,一路带到陈铭面前。
“你就是郡守?”
“此处地震,你身为父母官,一不带百姓撤离,二不好好修筑堤坝,将百姓性命视若尘土,你有何资格昂首立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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