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魁又疼又怕,早已魂飞魄散,只怕自己在老婆孩子都不知情的前提下命丧于此,但听对方说要钱不要命,这才算松了口气,挣扎着说道:“我……我家里没多少现……现金,首饰也……也没有,我……我这是刚搬过来……我家是……是下边县里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几分明悟,对方根本不是什么邻居,而是上门抢劫的惯犯,这是冒充邻居身份诈开自己门户,好伺机抢劫的,心下好不后悔,刚刚要是不开门就好了。
那小伙子哼了一声,走进卧室,在床头柜和衣柜里乱翻一气,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手表和手机都塞到包里,又跑出卧室,去另外两个卧室翻了翻,等全部翻完后,转身跑了出去,却留了外面大门没有关闭。
此时陈魁身下已经堆积了一摊血泊,但他还没晕迷过去,大脑意识恍惚但还能工作,他挣扎着爬到床头柜前,拿下座机话筒,给急救中心打去电话,说明情况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还没放回话筒就晕了过去。
房子外面的楼梯间里,刚才行凶那个男子正在边下楼边打电话:“……先冒充他的邻居骗开了门,又制造了一个入室抢劫的现场,还故意说了一口东北话,这样操作下来,打死他都想不到我是双河来的,更想不到老板你头上去,警察也拿不到任何证据。我现在正在下楼,然后出去避一段时间,老板你就放心吧。”这次说的却是双河口音了,正宗流利,显然是双河本地人。
电话彼端响起胡志新阴恻恻的声音:“没扎死他吧?”
“没,怎么可能呢,老板你让我要他半条命,我怎么敢多要半条?放心吧,我还特意留了门,免得急救医生护士来了进不去救不了他。”
胡志新语气冷酷的道:“那我就放心了。这老小子竟然举报我,一点义气都不讲,这是他应得的下场。现在县里还没对我采取动作,我就先留他半条命;要是县里要抓我、往死里整治我,那他他妈的也别想活。”
那男子点头道:“嗯,你随时给我电话吧老板,要是县里抓你,我就算找到医院里也要弄死他。”
胡志新嘿嘿冷笑道:“现在我躲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县里就算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倒是你要藏好,离开时也尽量别留下痕迹。”
“我知道老板,又不是头一回干这个了,你就放心吧……”
两分钟后,黑沉沉的夜色下,一道黑影翻北墙离开了这座小区。
夜还是那样的静,春风还是那样的和煦,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怕是谁也不会知道之前在六零八房间里发生的那凶残一幕……
……
次日早上,雪菲起得很早,先下楼出外买了早餐,回来叫醒李睿。二人先后洗漱,一同吃过早餐,随后李睿赶去政府上班,雪菲则出外找超市购买必备的生活用品,还要稍微拾掇下房间,自不必提。
赶到政府楼下,李睿正好瞧见代县长卜玉冰从她的县长专车——一辆黑色的帕萨特——里下来,彼时那辆帕萨特的驾驶位车窗开着一半,正好露出里面司机的上半身,李睿瞧得清清楚楚,那司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皇庭大酒店发现卜玉冰被假投资商廖三强迷晕、打电话给县府办主任张大雷报信的司机小刘。
李睿认出小刘后心中一动,这个小刘原来只是小车队的一名普通司机,并不专职伺候某位县领导,看现在这意思,卜玉冰是把他调到身边当贴身司机用了,当然以他的功劳,卜玉冰重用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也算是拯救过她的清白,如此说来,卜玉冰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不过她和自己的交往中倒是没体现出来。
“县长早!”
既然碰上了,总要打个招呼,要不实在说不过去,因此李睿尽管不想脑后的伤被更多的人看到知道,还是捏着鼻子主动和卜玉冰打了招呼。
卜玉冰目光转到他脸上,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早”。
李睿暂停脚步,等她先行,免得走在她前头或者与她并行,被她发现脑后的伤。
卜玉冰根本不关心他的做法与想法,就像他本该如此一般,昂首挺胸的走上大楼台阶。李睿等她走上五阶之后才跟了上去。
“到办公室你给国土局局长打电话,叫他来我办公室开会,我们把计成圣的欠款问题解决掉。”
走着走着,卜玉冰忽然头也不回的冒出这么一句,像是对前方的空气说的。
李睿先是一愕,又有些不满,这种事她应该吩咐张大雷去做的,怎么又派到了自己头上?不过想到她近几日对自己的针对,又释然了,也懒得跟她辩驳,真要质问的话,她来上一句“是啊,我是应该吩咐张主任去做,但我现在就逮着你了,就用用你不行吗?”,自己也无话可说,所以啊,还是从了她吧,反正她这要求也不过分,自己还能推给张大雷或者马玉明。
走进楼里大厅,卜玉冰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停下,回过头,满脸不耐烦的看向李睿。
李睿也跟着停下,奇道:“怎么了?”
“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美女县长很不高兴的质问道。
李睿一副傻小子表情的道:“听见啦,怎么了?”
“听见了你不搭茬儿?”
李睿对她一笑,道:“搭茬儿了呀,是你没听见吧?”说完这话,突觉脑后一动,贴着纱布的胶布右边脱落下去。
卜玉冰正要回口还击,忽然见他耳后甩下一块纱布,迎风飘摆,上面还有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只看得心头打了个突儿,眯起眼睛问道:“那纱布是怎么回事?”
李睿吓了一跳,忙试探着将纱布粘回去,脸上陪着笑说道:“没什么事,昨晚不小心摔倒磕了个口子。”
“我看看!”
卜玉冰说着话,走几步到他身后,凝目看去,见他那块纱布上的胶布已经失去粘性,完全粘不上去了,露出里面一道伤口,缝了得有三四针的样子,带着血色的伤口与深黄色的碘伏痕迹交相映衬,令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斥道:“多大的人了还能摔倒?你闭着眼走路来呀?”
李睿从她不客气的话语里听出了几丝关心之情,心说这女人还是有人情味儿的,笑道:“地上石头滑,我有什么办法?”
卜玉冰眼看台阶上走来四五个干部,不方便再在大厅里说下去,冷着脸低声道:“你请假吧,回招待所休养两天,伤好了再来上班。”说完转身走向楼梯。
李睿笑了笑,心里甜丝丝的,回头看已经有人走来,忙拔步追了卜玉冰去。
直等上到二层,卜玉冰才发现李睿跟在身后,停步蹙眉问道:“不是让你请假吗?你还上来干什么?”
李睿道:“这点皮外伤哪用得着请假?”
卜玉冰撇撇嘴,没再说什么,迈步续行。
八点四十五分,县国土局局长陈友被县府办主任张大雷的电话请到了县长卜玉冰的办公室里。卜玉冰又亲自给李睿打去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开会。
“县经济开发区废弃的老机械厂那块地皮,前任县长陈魁说已经被胡志新买下了,有这事没有?”
等李睿赶到后,卜玉冰揭开了这次小会的主题。
陈友略微回忆了下,点头道:“有的,应该是有的。”
卜玉冰听得怫然不悦,冷冷地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应该是有的?”
陈友这是第一次和新县长打交道,见她脸色冷肃,口气不满,吓得心里头如同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讪讪的道:“我……我记得是被胡志新买了,但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所以不太确定,但基本没问题。”
卜玉冰指着自己座机道:“你不确定,那就给确定的人打电话,限你一分钟内给我问清楚!”
陈友被她这语气吓得心惊胆寒,如同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也不敢去用她的座机,拿出自己手机,翻了翻电话簿,找出一个下属的名字,给他拨了过去。
半分钟后,陈友挂掉电话,恭敬的对卜玉冰汇报道:“有这事儿的,确认属实。”
卜玉冰又问:“程序已经走到哪一步了?”
陈友表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道:“走……走到第一步了,胡志新已经缴纳了竞买保证金。”
“什么意思?”卜玉冰不解的发问,又道:“是不是说,胡志新刚走完第一步,还没走完正式流程,那块地皮还没完全卖给他?能不能这么理解?”
陈友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确实,从规定和法律上,那块地还不算他所有。”
旁边李睿明白卜玉冰的意思,如果这块地还没彻底卖给胡志新,那就好说,就还能抢回来抵债赔偿给计成圣,便抢着问出她想弄清的一个问题:“胡志新缴纳了保证金,却还没完全走完程序,那你们国土局是不是可以把土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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