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破了戒了
染素汐用温水漱了漱口，将一嘴的血腥味吐到花盆里。
然后，用帕子拭着唇角。
她虽然身份卑微，但也自尊自爱。
她是坚韧的蒲苇。
不是飞蛾，不会为了星星点点的温暖，舍弃性命扑向烛火。
她愿意当做问路的投石。
不愿意成为别人打发无聊光阴的玩物。被肆意撩拨戏弄，腻了厌了，就随手丢弃了……
忽然，有小厮冒冒失失跑进来，“染姑娘，不好啦！春花和人打起来了！”
秀眉蹙起。
她没工夫计较他一名小厮，没有传唤怎么可以闯进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有嘴碎的丫鬟嚼舌根，说……说您命格不详，春花一生气就和她打起来了！”
“她，是谁？”
“水霜，还有一个婆子。”
她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时，一名寿康园的丫鬟踏了进来。
恭敬又轻慢地弯了弯身子，道：“染姑娘，殿下有请。”
染素汐紧了紧手指，哑着嗓子道：“是有谁去了寿康园吗？”
“姑娘恕罪，殿下院内的事情，奴婢不能乱说。”
“那你就如实禀告。”
丫鬟愕了瞬，道：“奴婢过来的时候，三公子正在帮殿下捏核桃。”
听到是江韶，染素汐的心凉了半分。
想必她在东宫的遭遇，已经被江韶尽数告知给大长公主了。
“姑娘请吧。”丫鬟侧身。
染素汐看向门口处的小厮，道：“你去趟倒影楼，和二爷身侧的百杳说一下春花的事情。”
……
染素汐顶着细雨等候在寿康园的廊庑下。
莲纹旧窑鱼缸里，倒映着她的脸。
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盈盈秋水眸，潋滟迎人。
师傅曾说，她的这双眼睛，最适合骗人。她的这副身体，定能无往而不利……
“姑娘，可以进去了。”
染素汐款步轻抬，迈入花阁，规规矩矩地叩首，安静地等待着大长公主的发话。
“今日太子可满意你的曲子？”
染素汐闻言，略略抬头，瞄向认真剥着核桃皮的江韶。
只见他菱唇紧抿，看起来很是烦躁。
心里疑惑：这么大嘴巴的人，来了寿康园这么久，都没说在东宫的事情？
“回殿下，小女一连弹了三首……太子应是满意的。”
连弹了三首都没被叫停，确实应该是满意。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又问：“在东宫还发生了什么？”
染素汐脑袋飞速运转，道：“三公子和太子切磋了画技，而后一起观赏了会儿歌舞。”
“就这样？”
江韶不满地嘟囔：“祖母，孙儿都和您说过了啊，今日我在东宫除了画画、看舞、听曲子，就没别的了。您若不信孙儿，可以去问小叔嘛，何故非要叫这小瘦马来回话？您又不是不知道，孙儿和她一向不对付……”
“成日里光是朝堂上的事情就够你小叔忙的了，更何况还有上次那事……本宫可警告你，府里这些小事儿少去烦他。”
江韶显然不惧怕大长公主外强中干的“警告”，扁着嘴将手里剥好的核桃肉递到她的唇边，道：“所以就是说啊，祖母您得早些给侄儿物色个婶婶了。府内事务冗杂，不能总让您一个人看着，是时候找个人来替您分担了嘛。”
大长公主叹气：“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还不是您的眼光太高，觉得谁都配不上小叔？”
“胡说。本宫何时插手过谨儿的选择？”
江韶忽然一拍大腿：“对了祖母，之前孙儿落水那次，分明见到小叔的手臂上有女人的抓痕。说不定，小叔他早就金屋藏娇，破了戒啦。”
“当真？”
说江聿谨金屋藏娇，大长公主是千八百个不相信的。
她这个小儿子，做事果断，很有主见。
他不近女色，只是因为筹谋着其他的事情，觉得女色误人。
若他真是动了金屋藏娇的心思，怎么会还让自己背负着克妻的名声？
“千真万确。”
江韶捏了块核桃壳，丢到染素汐的脚边，示意她开口：“喂小瘦马，你不是也看到了嘛？”
染素汐说：“那日……小女没看到什么抓痕。”
江韶闻言，面色一变。
染素汐吞咽了下口水，嘴里干得厉害，又道：“不过小女确有听到，在三公子说二爷身上的痕迹是女子所为的时候，二爷他没有否认。”
“祖母您听……”
这时，院外有喧闹声传来。
紧接着，有个面色奇异的小厮被带了进来。
染素汐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刚刚和她禀告说春花打架的小厮。
疑惑，这人不应该去倒影楼找百杳去“救”春花了吗，怎么又跑来了寿康园？
庄嬷嬷问：“喳喳哄哄的，出什么事情了？”
小厮吞吞吐吐地说：“殿下，二爷那边……那边……”
所有人一听是江聿谨的事情，都变了脸色。
“还不快说！”
“奴才刚刚去倒影楼找百杳，不慎看见……看见有个丫鬟偷偷爬上了二爷的床……”
“什么！有丫鬟？倒影楼怎么会有丫鬟？不行，我得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丫鬟竟然这么神通广大，还能爬上小叔的床。”
“三公子您不能去……”
江韶皱眉看向拦路的小厮，没好气地说：“你最好趁我发火之前，先把话一次性说完。”
小厮脸一白，忙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地说：“奴才听染姑娘的吩咐去倒影楼去找百杳，不慎走进了屋子，撞见二爷和一个丫鬟搂在一起。二爷说是染姑娘害得他如此的，所以要染姑娘去帮他处理这个麻烦。”
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染素汐。
“小瘦马，那丫鬟是你给我小叔安排的人？”
染素汐疯狂摇头：“小女没有。”
也是，她哪里会有这等本事？
江韶将小厮的话重复了两遍后，咂摸出了一些滋味：难道小叔说的“害”，是指在东宫的事情？
大长公主道：“庄嬷嬷，扶本宫去倒影楼。”
江韶扶住欲要起身的大长公主道：“祖母，这外面还下着雨呢，您可不能去。万一磕着碰着……”
大长公主一巴掌打到江韶的手臂上：“你这泼猴，敢咒本宫？”
江韶陪笑，“没。孙子不是担心您嘛。”
“哼。咱们侯府出了胆大妄为的邪祟，本宫如何能坐以待毙？”
“一个丫鬟算什么邪祟，不值得祖母您跑这么一趟。”
眼珠子一转，他凑到大长公主耳边，压低声音说：“祖母您又不是不了解小叔，说不定他叫那小瘦马去处理，是另有筹谋呢。”
大长公主一听，觉得十分在理。
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道：“素汐，就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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