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府。
李祺正和李善长交谈最近发生的事情。
至于皇帝陛下赏赐的金腰带,则是被李祺扔进了仓库,跟免死金牌作伴。
李善长听完李祺所说的这些事情,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儿呐,你行事如此毒辣不计后果,日后定然会沦为众矢之的!”
“这历朝历代的酷吏,可都没有好下场啊!”
这历朝历代的酷吏,政绩大都相当突出,尤其是善于强化治安,一度都是皇帝宠信器重的臣子。
可问题在于,酷吏说白了就是皇帝的鹰犬,需要时可重用,不需要时则抛弃,沦为皇帝平息民愤的牺牲品。
李善长之所以看不起杨宪,就是杨宪酷吏的身份。
这种人或许可以烜赫一时,但注定长久不了,犹如跳梁小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皇帝清算沦为牺牲品。
比如汉朝那些著名酷吏,如侯封、郅都、张汤、赵禹、宁成、义纵、减宣、杜周、周阳由、王温舒等等,全都没有一个善终之人!
而自己这个独子李祺,自从伤了脑袋之后,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就与那些酷吏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毒辣几分。
李善长不由为此感到忧心。
李祺却是一脸无所谓。
他又不是真想做个酷吏,给老朱当鹰犬。
只是迫于局势,展现一些自己的价值罢了。
只要李善长安然离去致仕退休,那么李祺就安心多了,完全可以继承爵位做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
“爹啊,这些都是小事。”
“接下来这一步,才是紧要的事情。”
“你突然病倒,皇帝陛下肯定会生出疑心,所以这装病也不能一直装下去,休息几天后还是要去上朝的,到时候你就像我说的那般,做个泥塑丞相就好了!”
李善长点了点头。
认清眼下局势之后,他也没了什么权势之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如何?
到时候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追悔莫及!
“还有一事,那就是爹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奏请求朝廷召回诚意伯刘基刘伯温!”
“嗯,就以国朝初定,官员贪腐受贿不思进取,享乐奢靡之风大行其道,纪纲不立,法度不行,而御史台督促不力为名,需寻一位得力大臣提督御史台,非刘基刘伯温莫属!”
明初的政治格局是三权分立,中书总政事,都督掌军旅,御史掌纠察,御史台可以说是权势滔天的机要部门。
而现在御史台的一把手御史大夫,却是中山侯汤和这个皇帝心腹,泥腿子出身的武夫丘八,可想而知御史台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
刘伯温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为官的原则是“严而有惠爱”,能体恤民情,但不宽宥违法的行为;对于发奸摘伏,更是不避强权,堪称大明清流名士的鼻祖。
大明王朝立国之后,刘基因辅弼之功被授为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封诚意伯,御史中丞兼太史令。
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李善长向老朱进谏谗言,加上老朱也因为刘伯温多次进言劝谏感到厌恶,对刘伯温也愈发不满,刘伯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直接吵了老朱鱿鱼,辞官归乡。
因此当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一愣。
“我儿,为何要召刘伯温回朝?”
刘伯温可是和李善长一个级别的开国功臣。
那酷吏杨宪正是刘伯温的得意弟子,也是在刘伯温举荐下才得到皇帝朱元璋器重。
而李善长培养的政治继承人,自然就是胡惟庸了。
现在一听到李祺要把自己老对手弄回朝堂,李善长自然百般不乐意。
李祺正准备解释一番,然而正当这个时候,管家却神情焦急地赶了过来。
“国公爷,世子爷,太子殿下到访,并且带来了个老御医!”
听到这话,李善长和李祺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惊容。
皇帝陛下果真还是对李善长起了疑心啊!
李祺迅速提醒道:“爹,照我说的做,等会儿就跟太子爷提一下召刘伯温还朝一事!”
随后不等李善长拒绝,李祺就急匆匆地安置起了病房,然后这才赶去迎接太子殿下。
朱标表里如一,虽然等了一会儿,可也没有动怒,而是兴致勃勃地欣赏起了庭院中的景致,宛如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李祺到了后,远远地跪地行礼。
“臣李祺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被声音惊醒,随即上前将李祺给扶了起来。
“无需多礼!”
“听说太师病了,所以孤今日特意过来看看。”
“劳殿下挂念,臣等罪该万死!”李祺再次开口,姿态放得很低。
朱标却是佯怒道:“你这家伙,在父皇面前都那般跳脱,怎么在孤面前反而老实安分了?”
“太师不仅是父皇的先生,立国之后也时不时地前来大本堂教导孤和一众弟弟,所以也是孤的先生!”
“你我何必如此多礼?”
大本堂!
这是朱元璋在宫中特设的学堂,贮藏各种古今图书,让诸名儒轮班为太子和一众皇子讲课,并挑选国子监学生国琦、王璞、张杰等十多个才俊青年伴读。
以李善长的身份,还是很有资格去大本堂授课的。
李祺也不装了,上前就勾住了太子爷的肩膀。
“标哥早说嘛,让我装半天正经,晚上咱们一起整点小酒?”
朱标:“??”
卧槽?
你他娘地管谁叫哥呢?
我只是让你别拘谨,不是让你不当人啊喂!
朱标人都麻了,被李祺拖着见到了李善长。
基于局势考虑,李善长这一次并没装的太严重,至少可以下地走路了。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未能远迎!”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朱标佯怒道,“父皇听闻先生病重,早就想亲自过来看看了,只是国事繁忙,所以托孤前来拜访。”
“劳陛下挂念,老臣罪该万死!”说着,李善长颤颤巍巍地就要跪倒在地上,被朱标及时给扶了起来。
“先生这是作甚?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父皇特意嘱咐过,先生安心静养即可,一切以身体为重!”
“戴太医,快进来为先生诊治!”
随即一名中年医师快步入内,一板一眼地为李善长诊脉。
李祺倒是若有兴致地看向这位御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名医戴思恭,丹溪先生朱震亨的传人。
在这医疗器械落后的年代,结识一位神医,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戴神医,要不先给我看看?”
“我爹一把老骨头,反正没几天可以活了!”
众人:“??”
卧槽?
尼玛?
太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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