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皇帝,楼晏回到兰泽山房。
大长公主坐在那里,兴致不高的样子。
看到他回来,问道:“同意了?”
楼晏点点头,说:“陛下主动提了。”
大长公主愣了下,冷笑一声:“真是没出息!”
池韫看她这样,唤了一句:“义母。”
大长公主神情有几分抑郁:“父皇虽比不得太祖雄才大略,但也是个合适的守成之君。皇兄仁爱子民,在位二十多年,深受百姓爱戴。万没想到,我大舜的江山,最后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北襄太妃淡淡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先帝才是难得的仁君。”
大长公主想起父兄,眼睛里都有泪花了。
“人之常情?他才智差些无所谓,性格软弱些也无妨,我本来也没要求太多,可瞧瞧他这小心思,像个当皇帝的吗?楼四说不能直言,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
“阿凤!”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兴致索然:“罢了,不提了。”
现在提这个有什么用?他们这一脉已经死绝了,皇位只能交到别人手里。
不管怎么说,婚事可以顺利进行了。
北襄太妃忙碌起来,各大银楼、布店,去了个遍,但凡有好东西,都要看一眼。
这动静岂能瞒得了人?很快,京城的权贵们都知道北襄太妃给儿子娶亲的事了。
他们明着不敢说,背地里偷偷议论的可不少。
“北襄太妃看中了哪家?还有人肯嫁给楼四?”
“就是,出族之人,和他结亲,不觉得脸上无光?”
“也许是什么小门小户吧?毕竟人家位高权重,总有贪的,对吧?”
“倒也是,瞧他升官多快,偏偏陛下就信重他,说句手眼通天都不为过。”
酸溜溜地说完,暗想,这楼四还真是个好对象。凭他展露的本事,只怕过不了几年,就进政事堂了。没有族人,提携岳家只会更尽心。也就是现在名声难听些,过个三五十年,开枝散叶,不照样成豪门大族?
也不知道哪家捡了便宜。
没多久,消息传出来了。
“北襄太妃这些天,总去朝芳宫,你们就没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北襄太妃和大长公主,不是同在宫里长大的吗?要好也不奇怪吧?”
“说的对啊!两个人要好,你有儿子,我有女儿,可不就凑一对了?”
听这话的人愣了一下,说:“大长公主哪有女儿?”
“没有亲生的,有义女嘛!再说了,这要是亲生的,还不好嫁给楼四呢!义女刚刚好,不影响皇家名誉,又能把楼四拉上船,多好的事啊!”
对方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好像是池老相爷的孙女吧?这可真是……池老相爷要是活着,知道孙女嫁给这种不孝不义之人,还不气死?”
“你也说了,池老相爷活着才行。现在池家没落成这样,能搭上楼四,都要烧高香。”
“呵呵,这么说也是,就是可惜了池老相爷的名声。”
心里却想,人死如灯灭,池老相爷一去,池家都败落得差不多了,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还是拿实惠比较好,池家这算盘打得精!
……
池韫进了沈氏店铺。
羊汤锅子前,坐着俞家兄妹。
俞敏开心地说:“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主动带我来吃锅子。”
热气蒸腾,模糊了俞慎之的脸。
俞大公子幽幽道:“吃一回少一回,还是趁现在多吃点吧!”
俞敏看着他:“这话听着好奇怪,好像我活不长似的……”
俞大公子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祥:“你也不小了,明后年就该议亲了。这一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哪还能随心所欲出来吃锅子。”
俞敏刚被他说得有点伤感,包厢的门就开了,池韫走了进来。
“池姐姐?你怎么来了?”她一脸惊喜。
池韫坐到她身边:“不是你大哥约着吃锅子吗?”
俞敏领会过来了,撇了撇嘴:“原来这感叹不是对着我发的呀!”
她就说,大哥怎么突然这么好。
俞慎之叫来伙计,添上碗筷,又问池韫:“想吃什么?”
池韫看了看摆满的桌子:“点得这么全,够了。”
于是三个人涮锅子。
俞慎之一边吃一边问她:“日子定了吗?”
池韫道:“还没。等万寿节过了,正好我师父的祭日差不多了,到时候过定。”
俞慎之点点头:“那明年开春,正好成婚。”想想又说,“时间还是有点紧,聘礼嫁妆,这些来得及备吗?”
池韫满不在乎:“有几位母亲在,让她们看着办吧,我们无所谓的。”
俞慎之喝了一口汤,有点想流泪。
沈氏的羊汤锅子,可真辣!
“我得想想送什么贺礼。”
俞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大哥,你想哭吗?”
俞慎之想打她。这死孩子,就算想哭也不能说出来吧?只会拆自家大哥的台,真不该带她来。
池韫看他掏出帕子抹眼睛,说道:“要不再加点辣?”
俞慎之点头说好。
于是池韫叫了伙计来,加了大把的辣酱。
俞慎之哭得更欢快了。
一边哭一边吃,一点也没耽误他抢肉吃,俞敏眼睁睁看着最后的羊肉片被他抢走,叫道:“大哥!我都没吃几片!”
俞慎之抹了一把脸,眼泪汪汪地说:“不就一点羊肉吗?想吃再叫好了。”
池韫附和,叫伙计再加。
三个人吃到肚子溜圆,俞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我去洗个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俞慎之端起羊汤,跟她干了一下,问:“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池韫说。
“还能叫你出来吃锅子吗?”
池韫笑道:“为什么不行?”
俞慎之满意地点点头:“要是楼四不让你出来,我就去打他。”
池韫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信?”俞慎之有点上头,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没喝酒啊,难道羊汤也能喝醉?
池韫同情地看着他:“不是,你打不过他的。”
“……”
俞慎之悲愤地喝了口羊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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