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走？”
听到杜茹玥的话，正在收拾行囊的云芷猛地抬起头来。
“对啊！”
杜茹玥认真地点头，而后拉住云芷的手，眉眼弯弯道：“我出来时，娘亲说了，要好好跟着表姐，好好护着表姐，而且，表姐不是说了么？西梁人卑鄙，打仗时用蛊虫做法，对咱们极为不利。”
“而表姐主修医书，不擅长蛊毒，但，我主修蛊毒，我擅长啊！”
“还有就是，眼下泉州已经没什么大问题，瘟疫之后的处理事务，我也不擅长，刚好大皇子也不再出海，由他来善后，最合适不过，而我，跟着表姐去西北，帮表姐打仗，也最合适不过。”
“可……”云芷皱了眉头，为难地看着杜茹玥，“你不是喜欢……”
“那不重要。”
似乎是预料到云芷要说什么，杜茹玥笑盈盈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眸认真道：“表姐，我说过，亲人才最重要。”
家族的兴旺，是家人带来的。
一人兴，家族兴。
而且，娘亲说了，她想看到云家好。
那么，她作为女儿，定要竭尽全力，帮助云芷，以视线母亲的心愿！
“可我觉得，皇兄他对你，也是有感情的，你若走，只怕，他舍不得。”
这几年来，云芷虽忙于瘟疫的治理，却也不是对所有事都毫无察觉。
杜茹玥喜欢谢骞的事情，她看得出来。
同样的，谢骞对杜茹玥有情，她也看得出来。
毕竟，谢骞身边所有人对杜茹玥都恭敬顺从，哪怕杜茹玥的吩咐是微不足道的 小事，他们也都认真完成！
且，泉州将军府内的所有东西，无论是银钱，还是珍贵的物品，都任凭杜茹玥使用！所有的钥匙，也都在她那里。
谢骞每次从海上回来，也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礼物。
而作为“义”皇妹的她，和其余众人，全都没这个待遇。
想到这儿，云芷看着杜茹玥，认真地问：“若他挽留你呢？”
杜茹玥没直面回答，只笑看着云芷道：“表姐，我娘亲说了，人与人，有时候，需要分开一些时间，拉开一些距离。”
“因为，日日黏在一起，又或者，呆在一个安全范围内，会让人看不清自己，看不清对方，所以，这个时候，要远一些，再远一些，如此，刚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云芷被她这番话惊得一愣，好一会儿方才从茫然中发觉，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表妹。
可，转念一想，红螺姑姑那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女儿，如何会差？
“好。”
云芷嘴角绽放出笑容，握住杜茹玥的手道：“既如此，你便跟我走。”
“嗯！”杜茹玥欢喜地点头，“我跟表姐走！”
-
离开泉州，是在一个傍晚。
彼时，正是七月初，泉州的天，还很热。
车夫赶着马车出城时，云芷收回放在城楼上的视线，放下帘子同杜茹玥道：“你不回头看一眼吗？”
“不了。”
杜茹玥摇头，冲着云芷满不在意的笑。
云芷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车轱辘压在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
两人也在沉默中，逐渐睡去。
-
等云芷从睡梦中醒来时，便嗅到了浓浓的肉香。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掀了帘子往外瞧，便看到正坐在篝火前烤鱼的杜茹玥，以及不远处给马儿喂草的车夫，和坐在另一片篝火前的护卫们。
“醒了？表姐。”
见云芷走过来，杜茹玥笑着冲她拍了拍身边的小凳子，招呼她过来坐下。
云芷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
杜茹玥道：“这两条鱼马上就烤好了，表姐坐着等会儿就成。”
“多谢。”
“嗨，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身上半分不见落寞。云芷心下有些哑然，犹豫片刻后，移开视线，望着篝火道：“从前，祖母说，这世间大多女子，都极其容易困于情爱之中，有道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即便，有女子能从情爱中挣脱，也很难从孩子中挣脱。”
“表姐是觉得，我离开了泉州，心下会难过？是伤心？所有的笑容和欢喜，都是装出来的？”杜茹玥侧眸望过来，含笑问道。
云芷没答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若表姐是这般想，可真就小瞧我了。”
“那怎么办？”云芷笑着碰了碰她的胳膊，“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那倒不必。”杜茹玥轻轻回碰了下云芷，笑着道：“表姐，我决定跟你离开泉州时，其实，是有挣扎的，甚至，我还想过，要不，我就留下来，左右，我在这儿，也能帮到你。”
云芷有些诧异，“那后来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杜茹玥仰头看了看明月，缓缓深吸一口气后，又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而后，才如释重负地一笑，扭头看向云芷：“我娘亲说了，人拘泥一方天地时，会错把依赖当情爱。”
“表姐，我刚刚就在想，我真的喜欢谢骞吗？如果我喜欢他，又为何能舍弃他呢？”
“可，若我不喜欢他，那从前心下的那些念头，那些依赖和在意，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想啊想，想啊想，忽然就想到了。”
见杜茹玥笑得明媚，云芷诧异的张了张嘴，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我可能是有些喜欢他，但，这种喜欢，未必是真的喜欢，很可能是男女之间，长时间相处下，萌生出的错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瘟疫这几年，呆在泉州的我，太忙、太累，也太无聊了，所以，便格外期待、也格外贪恋谢骞对我的那些好。”
“毕竟，他是大安的大皇子啊！而且，他只对我好啊！”
“可是，表姐，他也只是对我好，除了对我好，他什么都没说，他从未说过喜欢我，也从未说过想和我呆在一起，更没说过要娶我。”
“表姐，我娘亲说过的，一个男人，若是爱你，需得待你好，体贴你，照顾你，时时刻刻将你放在第一位，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告诉你。”
“而，能不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则是看他能不能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若只是花些小钱，做些小事，再说些没用的甜言蜜语，那真的，没什么用，也就真的，不值得。”
云芷眸光亮起来，“姑姑还说什么了？”
闻言，杜茹玥转了转手中的烤鱼棍子，认真道：“娘亲还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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