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帐子里透进来一丝光,宁云蓁靠在卫迟的胸膛上,渐渐醒了。
他的胸膛瞧着清瘦,却极有力量,能够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腔,这会闭着眼似乎睡得极其平稳,宁云蓁便小心的将头挪了挪,掀开了被衾作势要下榻,动作十分缓慢。
饶是如此,卫迟还是凭着意识捉住了她撑在榻上的一只手,声音带些嘶哑的问:“做什么去?”
“去解手。”宁云蓁含糊不清的道,心中暗暗想他怎么睡眠这样的浅,眼都没睁开还能对她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卫迟嗯了一声,捉住她的那只手也没松开,而是拢到唇边轻啄了一口,温声道:“去吧,早些回来。”
手上被那温热的触感激的一阵酥麻,宁云蓁脸有些红,含糊应着声下了榻朝外走去。
这一走,到底没能早些回来。
卫迟阖着眼,暗暗算着时辰,将要打算起身去寻她的时候就听到珠帘被掀开的声音,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最后是...一阵诱人的清香。
宁云蓁掠了床榻一眼,见他已然睁开了眼循声望了过来,便弯唇笑道:“郎君,该起来用早膳了。”
她尾音上扬,笑意浓郁。
卫迟翻身下榻,目光下移落到了她放在桌上的托盘中央。
那是一碗长寿面,汤用猪骨熬得香香的,面条白洁如玉,边上放了冬菇青菜,当中还卧了个蛋,瞧着十分有食欲。
他心头忽地一软,似冬日里被人放置在暖玉春水里浸泡过一般。
宁云蓁清丽的俏脸上尚且还沾了点点面粉,很显然并非是膳房做的,卫迟也明白过来她早间为何要起的那样早了,一向紧抿的唇角也不由得向上翘了翘。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漱?”宁云蓁摆好了碗箸,笑看着他呆愣的模样。
卫迟应了声,十分迅速的洗漱好回到桌边坐下,就听见她笑意盈盈的同他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她声音轻柔,眼中明亮,一字一字说地极为郑重。
卫迟抬手接过她递来的筷箸,喉头滚动,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颊侧沾到的面粉。
宁云蓁愣愣地看着他动作,半晌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多谢。
“你同我客气什么?快尝尝如何?”
她催促他动作,卫迟便在她的注视下夹起了一筷子面条放到口中。
“娘子做的,自然是极美味的。”他口中夸耀着她,像是为了要证明似的,连碗中的汤都喝了个干净。
宁云蓁见状,笑得眉眼弯弯,半晌又低咳一声,拉过他的手将掌心摊开,将一物轻轻的放到了他的手上。
卫迟低眼去看,手中放着一枚羊脂玉的玉坠子,当中有一个香囊,上头绣了一朵藕色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花心中间的蕊色嫩黄,国色无双的风姿让他霎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也是同样的明艳不可方物。
这牡丹的样式,是仿照着先前卫迟同她表明心意时赠她的那枚牡丹金簪所绣的。
宁云蓁见他一直直勾勾盯着那香囊瞧,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将它捂住,只露出底下的玉坠子来。
“这玉坠子是护国寺开过光的,能够保平安,你随身带着我放心些,至于那香囊...我绣艺并不精湛,让郎君见笑了。”
她低声解释道,伸手将坠子底下蓝色的穗子抚平,看着看着,心头涌起些怅惘来。
前世的时候,她也送过他一个平安符,最后他还是出了事,可她到底也还是想送他这些贴身的东西。
卫迟将她捂着的那只手撤开,眼睛晶亮地抬手戳了戳那鼓起的香囊,凤眸里勾起潋滟的笑意来:“我瞧娘子的绣艺便十分好,这生辰礼物我很喜欢,多谢娘子。”
他是真的很喜欢,清俊的脸上如拂风玉树,绽开点点笑意。
“你喜欢便好。”宁云蓁心头松了一口气,虽说昨日里对着丫鬟说卫迟不喜欢也得喜欢,可心头还是有几分忐忑的,眼下看他眼中晕染开的笑意,她心头也跟着高兴几分,甚至颇有成就感。
卫迟将玉坠子系在腰间,抬手从上至下捋了捋,他似乎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刚刚接手不过片刻已是被他盘了好几个来回,宁云蓁有些没眼看,口中催促他快去上值。
“今晚府中设宴庆贺你和兄长的生辰,你记得早些回来。”宁云蓁叮嘱道。
今日可不光只是卫迟的生辰,同样还是卫玄的。
卫迟从善如流的应声,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穿着新制的斓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仍旧坐在房中的宁云蓁不自觉抬手抚了抚脸,脸颊变成了桃花色。
......
卫迟翻身上了马,身形极为挺拔,云鹤坐在马上跟着他,就见他忽地侧头,指着自己腰间的那物认真问他:“好看吗?”
云鹤:“......”
他酝酿了半晌,将要感情充沛地细细夸赞一番,就见自家主子又收回了目光,嫌弃道:“算了,你一个大老粗能懂什么好不好看。”
说着,他便骑着马朝着前头走去,云鹤喉头一梗,拍马跟上他,思索了半晌后还是决心告诉他一事。
“主子,属下有事要同您禀报。”
卫迟没有回头,扬着眉问他:“可是崔冶那头又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云鹤摇摇头,左右看了看,拉低了声音道:“是关于公主的,属下近来发现,公主似乎在查同您有关的事。”
卫迟勒停了马,皱眉看着他:“同我有关?”
二人已经结为了夫妻,彼此间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宁云蓁有什么事不直接来同他询问,为何要暗中去查?
云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肯定道:“约莫...同您的身世有关,属下倒也不是有意跟着洗尘姑娘,只是洗尘姑娘在查的事您去岁也让属下查过一回,您还记得么,就是那时您怀疑自个儿的时候。”
“那头有一个人以为又是您派属下去查的,便传信给了属下,属下也是这才知晓是公主的人...您看是否要阻拦公主继续查下去?”
闻言,卫迟鸦羽般的长睫缓缓下敛,心神微动。
夏日的天光一片大好,郁郁葱葱的榕树下投落一片璀璨的日光,云鹤便见自家主子方才出府时满脸的笑意已尽数退去,手中摸着那枚玉坠子,整个人显得又沉默了几分。
他好像不该,在今日里说这句话的,毕竟今天是主子的生辰,怎么样也该留到明日再说。
云鹤暗暗懊悔,半晌听到卫迟声音极沉地开口,眼中也晕染出些墨来:“不必,让她去查吧。”
她想知道什么,都让她去知道,左右自己对她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只是她,又为何要查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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