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学渐渐地、小心地将整幅绢图展开,用细白滑嫩的玉手仔细触摸,有些惊喜地说道:
“果然是巧夺天工,将一个帅气的少年描摹得如此栩栩如生,真是绝世奇作,只是可惜,可惜……”
尤云空怔了一怔,赶忙上前说道:
“公子好眼力。”
东方学的眼光专注在绢画上,说道:
“尤老前辈这幅绢画上的少年不知是谁,此男子只应天上有,不仅是因为长得俊,更难得的是那份气质绝佳。”
尤云空说道:
“这个我也不懂,只是别人给的一幅残图,我修补描下的。”
东方学叹了一口气,说道:
“就是太拥挤,没给人留下一点想象的空间,以尤老前辈的这份功力,不应该犯如此错误。”
尤云空十分激动,说道:
“高明,高明啊,这是这幅绢画上惟一的缺憾。”
东方学说道:
“老前辈既然早就明白,为何明知故犯呢?”
尤云空说道:
“这个么,情非得已,因为这是他们指定的图形,并且安排好了间架结构。”
东方学释然笑了笑,说道:
“怪不得,将一幅完美的艺术品,排得拥挤了,但这张仕男图中好像蕴含了很多东西,不是一张普通的人物肖像。”
尤云空说道:
“不错,这幅绢画内涵极深,只不过,我也不知代表什么!”
东方学目光流转,一掠唐镇慈,只见她神情冷漠,双眸凶光半现,不禁心中一动,双手捧着绢画,说道:
“你小心啊,莫碰我,一旦碰到我,这绢画可能就被撕毁,那样就可惜了。”
他自言自语,很多人都不知他跟谁说。
但姜顾妆却从他回目一顾唐镇慈的神情中了解他话中的含意,悄然移动身躯,挡在唐镇慈和东方学之间。
只要唐镇慈出手偷袭,必须先经过姜顾妆,东方学嫣然一笑,感激地看了姜顾妆一眼,低声笑道:
“你真是善解人意。”
姜顾妆突然觉得有一种自作多情和被嘲弄的感觉,帅脸顿时一红。
东方学没有看到姜顾妆的气怒之状,全神贯注,就像发现了一种渴慕的奇景一般,不时用纤巧的玉手,仔细触摸着绢画。
食棚里鸦雀无声,东方学绝世才华,锋芒毕露,再加上他那俊俏无伦的姿容,本身就具有很强的魅力。
他属于那种发射光芒的人,外形和内涵都有强烈的魅力,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东方学全神贯注,聚精全神在那绢画上,放肆地欣赏那国色天香、天生丽质之容。
加上他的如痴如醉的表情,有一种强大的震撼力。
他过度的如痴若痴,如梦似幻,将其他的人也引入了一片迷茫中。
唐镇慈忍了又忍,怕夜长梦多,说道:
“东方公子,你看好了没?”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可却如尖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之中,让全场的人都清醒过来。
东方学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眉目之间隐隐露出困倦之色,很显然,他有点疲劳,但却说道:
“让我再看一下。”
唐镇慈有点沉不住气,说道:
“你瞧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仙人幻境也看得十分清楚空了,事实上也没什么,这样看下去,不觉得乏味吗?!”
尤云空在一边和气道:
“你懂个鸟?”
唐镇慈虽然霸道,但却对尤云空挺客气的,不敢再讲。
东方学将绢画倒过来、横过去看了一番,不一会儿卷起来,交到尤云空的手上。
尤云空接过绢画,交给唐镇慈,说道:
“望你遵守约定!”
唐镇慈接过绢画,如获大赦,连忙点头说道:
“当然,当然了。”
尤云空说道:
“恕不远送。”
唐镇慈目光一顾红衣人,说道:
“你要不要跟我离开?”
红衣人满脸为难之色,半刻才说道:
“说……说实在的,跟唐老英雄……我有些怕。”
唐镇慈一皱眉头,仿佛受了侮辱一般,不耐烦地叫道:
“你怕啥?你怕啥?”
红衣人更是语不成句,结结巴巴道:
“我……你……”
不知说些什么,唐镇慈手一挥,说道:
“好了,用不着说下去,你不愿跟我走,我就先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大步跨出了食棚。
东方学目睹唐镇慈离去之后,精神忽然一松,眉宇之间,流露出困倦之色,渐渐说道:
“尤老前辈,本来我想向你请教,只可惜……我今日太累了,望前辈多等我一天!”
尤云空怔了一怔,望着刘正花三人一眼说道:
“我怕……”
东方学说道:
“怎么,尤老前辈十分为难,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尤云空说道:
“在这一生中,你是我遇到的惟一知音,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只可惜我做不了主。”
言语之间非常遗憾。
东方学看了一眼刘正花,说道:
“哪一位可以做主?”
刘正花说道:
“公子为何需要一天的时间?”
东方学说道:
“我先天体质太差,刚才看画已经耗了我太多神力,因此我要一夜的时间才可恢复。”
刘正花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样吧,老六、老七,你们二姐已经死了三十年,我们就算多等上几天,也不要紧,明天中午时分,咱们再来接老三。”
老六和老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东方学笑道:
“刘大侠,久闻你在江湖上的侠义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不如闻名。”
刘正花说道:
“唉,公子言重了,江南七子,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名声显赫的人物,可谈到侠义倒是可以说得过去。”
尤云空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姐,你们……”
刘正花说道:
“老三,我们信你,急也不在乎这一两天,你难得遇上人生知音,错过了实在可惜,你就安心谈吧,明天午时我们再来。”
话毕,一声招呼,三人飞掠而去。
看到刘正花三人远去,东方学才微微一笑,说道:
“尤老前辈,你这位大姐,真是一位宽厚的巾帼英雄!”
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尤云空叹了一口气说道:
“江南七子,本是人间最完美的组合,只可惜,我自作孽,杀了二姐,使江南七子土崩瓦解。”
东方学神色一凛,转而说道:
“你不是杀人的人!”
尤云空说道:
“可事实上,我确实杀了我仁义深厚的二姐,二姐是死在我的匕首之下的。”
说着,表情很懊悔和痛苦。
东方学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会的,尤老前辈目光智慧如海,心地善良,玉梁直上青云,绝对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除非在神智迷乱、不可控制之中才会……”
尤云空心中一亮,说道:
“东方公子可知道有什么东西让人神智迷乱吗?”
东方学说道:
“有一种药物,叫‘迷象散’,无色无味,人食用后,会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尤云空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此说……如此说,我杀二姐之前,食用了‘迷象散’?”
东方学说道:
“凭你们姐妹情深,尤老前辈在神志清醒时是决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尤云空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许久才说道:
“唉,这是天意啊,追根溯源,还不是我惹的祸,还是由我一个来承担这杯自酿的苦酒吧。”
东方学说道:
“听前辈的意思是想替你那二姐偿命了?”
尤云空毅然说道:
“对,不论如何,我手上沾有二姐的血!”
东方学暗叹一声,说道:
“一切皆凭天意,尤老前辈,我先去休息了。”
尤云空木然站在那里,眼睛瞪得直直的,喃喃说道:
“一切看老天的意思,一切看老天的意思……”
东方月一皱眉,说道:
“弟弟,你上哪儿休息?”
东方学笑道:
“马车里。”
说完如水的目光飞快掠了姜顾妆一眼,盈步款款地走向马车内。
此时,尤云空一家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尤克儿已是哭得两眼红肿,尤云空在低声开导儿子。
姜顾妆说道:
“东方兄,你那弟弟果然厉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东方学自豪地笑了笑,忽然神色一肃,说道:
“咦,我那哥哥为人一向孤傲得不得了,可今天对姜姐姐好像……好像……”
说着意犹未尽地看着姜顾妆,姜顾妆美脸一红说道:
“好像什么……”
东方月说道:
“我从没看到他对别人如此好过。”
姜顾妆心里一甜,说道:
“是吗?”
就在此时,忽然从马车上传来一阵动听的古筝声。
先是叮咚数下,接着便是一个滑音,曲调柔和之至,仿佛一个深闺的女子轻轻的叹息,又好像朝阳暗照花瓣,晨风低拂柳梢。
跟着音调一转,忽觉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空阔之景。
姜顾妆听着听着,仿佛进入一种忘我之象,不由自主往马车走去,痴呆站在外面,心里空明一片。
忽然筝声戛然而止,姜顾妆好像由梦中惊醒,正要转身离去。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姜姐姐,何不进来坐一坐。”
姜顾妆心想,你一个小马车车厢里,怎么坐得下去呢?东方月在身后说道:
“既然小弟叫你,我们就进去看看!”
说着顺手一拖,将姜顾妆拖了进去。
只见车厢里铺着黑色地毯,沿着一边,伸出一排竹凳,竹凳前摆放着一张小木桌。
木桌上放着三杯清茶,冒着袅袅芳香,沁人心扉。
东方月笑道:
“小弟,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东方学调皮一笑,说道:
“本公子自有妙计!”
东方月说道:
“小弟,你方才弹的可是凤求凰,看来小弟已是少年情怀初开了。”
东方学大窘,低下头,白脸通红,啐道:
“姐姐,就你会说话。”
顿了一顿,目光一掠姜顾妆,问道:
“姜姐姐,小弟弹得如何?”
姜顾妆一愣,说道:
“我不懂音律,可听公子弹筝,我心中一片空明,如闻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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