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看得姜顾妆心惊胆颤,目龇尽裂,早就将慕容壁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身子跃起一声大喝,银光宝枪红光大盛,奋力向老人横削过去,喝道:
“老妖怪,我杀了你!”
姜顾妆暴怒之下,出手奇快,几乎是全力以赴,眼看老人就要人头落地。
可银枪的枪锋刚一触到老人的身边,便觉得撞到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迎面反撞而来。
姜顾妆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跌在地上,痛得她大叫一声,全身的骨骼仿佛散了架一般。
那老人好像是无暇顾及到姜顾妆,双目蓝光激射,鸡爪一样的枯手仍旧抵在鼎炉上。
不一会儿,双眼蓝光黯淡,浑身就像筛糠一般不停地抖索。
姜顾妆没想到这瘦得不成样子的老年人,内功竟然如此厉害,可此时他已豁出去了,大吼一声,第二次扑上。
银枪耀起一片红光,挟着劲风,向老人胸口处直刺下去,颇有开山裂石之势。
别看这一劈,跟着后面就有九种变化,这是“银枪九势”中最有威力的一式,叫“九五刺岳”。
当年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都败在“华夏枪尊”的这一招之下。
虽然姜顾妆无论是在枪法运用,还是在内力方面,都不能和当年的姜枪凤相比,但这一招是她全力而发,威力自是不同凡响。
无奈之下,老人撤回护在鼎炉的右手,一拿一捏,两指夹住了银枪的刃。
姜顾妆的银枪凝住不动,再也递不进半分,大骇之下,右手挥拳击向老人的太阳穴。
老人右手一带,将姜顾妆的右手银枪对着她的左掌。
姜顾妆大惊,忙中缩拳。老人右手一弹,姜顾妆的身子直飞而去,“砰”的一声,又撞在墙壁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慕容壁一声惊叫,赶忙跃了过去,扶起姜顾妆,表情十分关切,又满含着责备,深怪她不该这样鲁莽。
忽然,老人凄厉的一声惨叫,这惨叫声显然牵动了体内的真气,尤其刺耳,震得整个石洞都有些颤抖。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石沙横飞,汤水四射,白雾弥漫起来。
原来是那鼎炉轰然炸开,慕容壁惊叫一声,搂着姜顾妆的头伏在地下。
老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姜顾妆,咬牙切齿道:
“为了炼这‘万灵丹’已经费了我近三十年的时光,想不到却在大功即将告成时,被你毁于一旦。天啊!我的希望,惟一的希望,一万个婴儿,毁了!全毁了!……”
老人的叫声最后变成仰天悲鸣,听得人身上汗毛根根倒竖,那神态实是骇人无比。
姜顾妆一抹嘴角的鲜血,不屑地大喝道:
“似你这等残害生灵的人,即使不毁,你也难逃天罚!”
老人冷笑,狞声道:
“好!好!好!……”
身体在颤抖,人已是气极败坏,“好”了半天后,没有说出话来!
突然闷哼一声,仿佛是岔过气来说道: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酷刑加起来,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姜顾妆朗声说道:
“哈哈,我姜顾妆一生之中,最喜欢的就是死,死神已跟我打了五年交道。”
老人咬牙道:
“好,老衲就成全你!”
说着,身子一探,枯根一般的手臂暴张,鹞爪一样的手指箕张,遥遥向着姜顾妆一抓。
姜顾妆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拉飞起来,脚不点地的被拉到老人面前。
老人手一翻,掐住了姜顾妆的咽喉。
姜顾妆说不出一句话来,直翻白眼。
慕容壁想拖住姜顾妆,但还是慢了一步,惊叫道:
“师父……”
可喊了一声,却再也接不下去。
老人悲愤的眼神也转过去,冷哼道:
“小王八蛋,谁是你师父,你……你居然勾引人来害我,哼!连你我也一块千刀万剐……”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怪我当初瞎了眼睛,见你长得聪明乖巧,留下了你,将你养了十七年,你却……这般待我。”
慕容壁怯怯地走上两步,双手轻轻地抚着老人的手,眸子里满是悲凄之色,颤声道:
“师父,你心里痛楚。我知道你疼壁儿,这十七年来您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待我。今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但她……”
说着眼光满是怜乞地望着老人。
老人的神色略有缓和,说道:
“那你为何勾引外人来暗算我?”
慕容壁颤声道:
“师父,我没勾引她,是她……”
老人又勃然大怒,摔开慕容壁的手,喝道:
“小王八蛋,你还敢狡辩,那她为什么穿上你的花衣服?这碧水潭除了你,还有谁清楚,还有你对她……”
老人知道慕容壁不懂男女之事,也就不说了。
慕容壁说道:
“师父,你不相信壁儿?好吧,你先把妆姐姐放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老人果然松开手。
姜顾妆已是昏了过去。
慕容壁把姜顾妆的身世和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老人一言不发地听完慕容壁的叙说,忽然冷笑起来,说道:
“小子,怪不得你想死!我便偏不成全你,我要让你活着,并且活得痛不欲生!”
慕容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说道:
“师父,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就是杀了她折磨她,也是没用的!”
老人上身颤抖一下,长吁一声,声音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颓然说道:
“完犊子了,师父这一生算是完了,再也没有生离此处之望,看来要在此地终老一生……”
慕容壁已是泪流满面,恳切地说道:
“师父,不会的,你一定还有其他法子!”
老人忽然正了正身子,铁链被带动的哗哗乱响,黑白二鹰不明所以地盯着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好像在沉思冥想,目光上下打量着姜顾妆,月色老脸忽然掠过一阵甚是复杂的表情,喃喃地说道:
“其他方法……其他方法……”
慕容壁见师父目光上下打量姜顾妆,以为要对妆姐姐下毒手,急忙说道:
“师父,是我害了你,你就杀了我吧!”
老人没理会慕容壁的话,自顾自说道:
“对了!不能杀她!我绝对不能杀了她……”
接着又沉思了一下,突然像似着了魔一样,手舞足蹈地叫道:
“壁儿,我想好了。我不杀她,不,不杀她。我还要他好好地活下去,教她天下第一的武功!”
慕容壁被师父古怪的神情骇住了,不知师父为什么如此做。
老人好像大彻大悟,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突然之间想出什么好主意一样,兴奋地大叫道:
“壁儿,除了她,谁也救不了我们……除了她,我真的再难以生离此处了!”
慕容壁迷惑不解道:
“师父,你……”
老人左手揽过慕容壁,喃喃说道:
“壁儿,这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你……但她肯定能救我出去的……”
慕容壁好像听懂了师父的意思,茫然地点了点头。
老人脸上露出亢奋的神色,伸手抵在姜顾妆的胸口。
姜顾妆只感到一股暖流进入丹田,仿佛冬眠的动物,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人逼视她说道:
“小丫头,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姜顾妆朗声说道:
“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
老人冷笑道:
“如果我能治好你身上的‘分心掌’毒,你又会如何想?”
姜顾妆笑道:
“原来你老还掌握着生死簿,失敬失敬,不过生死对我来讲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老人冷笑道:
“难得你把生死看得如此淡,可你还身怀血海深仇,更何况武林动荡安危。你不顾个人生死,倒不失一条巾帼英雄,但你不觉得你也太自私了!”
姜顾妆没想到老魔头也能说出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一时惭愧说不出话来。
老人接着说:
“你那姓刘的义母倒是真义士。小丫头,你可知我是谁?”
姜顾妆口气缓和道:
“你不就是叫‘夺命神僧’程逸学!”
老人笑道:
“对,我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程逸学。只要我程逸学想办的,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姜顾妆心想:你自己都在这石洞里困了几十年,不是处心积虑,时时想出去吗?结果还不是徒劳无功。连自己的事都办不到,还说什么别的事。
“夺命神僧”好像看到姜顾妆的心思,说道:
“当然,要不是你使我功亏一篑,我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离开此地,如今多说无益,我要你帮我完成心愿!”
姜顾妆奇道:
“我怎么帮你?我现在最多不过能活三日。”
“夺命神僧”哈哈大笑道:
“既然我要你帮,当然不会让你死的,别说你中了‘分心掌’,就算你变成一位病入膏肓的患者,我也能将你变成一个好好的人!”
顿了顿,“夺命神僧”又继续道:
“只不过,你得发下毒誓,答应替我办两件事情。”
姜顾妆头脑中立马记起惨死的父母,刘婶,还有生死不明的煣弟,以及刘婶带着自己受尽磨难的种种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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