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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嘭——”

石台上有滚落声响起。

张远将长刀收回,手掌轻擦干净其上血迹,然后双手捧着刀,走回木架,将刀放回原位。

“试炼,过了……”

他低语一声,然后面色胀红到青紫,整个人站立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迷糊之间,张远感觉自己被人拖着离开刑台。

他还听到似乎有人说这是张振的弟弟,倒是敢杀人。

他听到银锭碰撞的声音,感觉几个银锭塞进胸口的衣兜。

他听到了孙泽的声音,问“给这小子寻的清倌人可安排好了”。

他还听到张全武说“小娘,人给你送回来了,你看顾好”。

他能感觉有温热的水在自己的头脸之间一遍遍擦拭,感觉到温润的手在自己胸腹间一次次的轻抚。

他听到了低低的呢喃。

但他睁不开眼。

他只能看到眼前有一个大大的血团,赤红的血团不断动荡。

血团炸裂开,一个持着长刀的瘦高武者眼神凶狠的向他冲来。

胡金仁。

那个被他斩杀的胡金仁。

那个杀人十六,奸淫五人,毁家绝户,劫财抛尸的胡金仁。

这个人该死。

张远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手中不知从何处来的刀,迎着胡金仁一刀斩去。

胡金仁被一刀斩成两半,化为一个血珠子悬浮。

张远的眼前,一幕幕画面出现。

七八岁的孩童习武。

十七八岁的少年杀人。

二十多岁的四处逃窜。

三十多岁,成为山匪。

杀人,劫道,作恶。

一道璀璨刀光,终结了这一切。

画面终止。

一颗血珠灌注在张远身上。

他只觉这一刹那,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满身赤热。

原本武道隐元境中期的修为在不断翻涌之中,向着隐元后期稳稳迈进。

可修为的提升太慢,身上暴涨的气血力量根本无法压制。

他的身躯似乎要被烈火灼烧干净。

“小郎,你怎么了?”

“小郎。”

“小郎。”

张远听到一道轻柔又焦急的声音在呼唤。

张远紧闭的眼睛睁开。

眼前的面孔挂着泪珠,眉眼间带着惊喜:“小郎你醒了——”

张远盯着眼前的面容,双目之中似乎有火焰涌动。

他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骑上来。”

……

……

张远是东方泛白时候醒的。

伸手轻轻给睡熟的小娘盖上薄被,他站起身,悄然走出厢房。

昨日大半日加上一晚癫狂,可给小娘累惨了。

这小娘就是张全武他们为他寻的清倌人。

如果他张远没有通过皂衣卫试炼,没有资格成为皂衣卫,那往后就跟小娘安稳过日子,张全武他们也算给了殉职的大哥一个交待。

好在,张远通过试炼,现在有资格成为皂衣卫了。

站在小院之中,感受身躯之中奔流如涌潮一般的气血,张远面上露出狂喜。

隐元中期圆满,差一步就能踏入隐元后期!

仙秦以武立国,武道修行传承有序。

隐元境

洞明境

瑶光境

开阳境

玉衡境

天权境

天玑境

天璇境

天枢境

从熬炼筋骨的武道第一境隐元,到无上的星辰化身白日飞升第九境天枢,九重大境界,被称为登天九境。

九境武道每一境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大成四阶。

武道九境三十六阶,是仙秦每一位武道修行者从初涉武道就一定会刻在骨子里不会忘的铁律。

武道修行一步一阶,步步艰辛,天赋努力机缘皆不可缺。

张远八岁修武,十年来也算刻苦,如今不过才修到隐元中期。

别看才不过第一境的第二阶,张远腰刀展开,寻常七八个人近不了身。

当初大哥还夸他有天赋。

当然张远自己也知道,就自己这点武道修为,与那些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差远了。

武道修行天赋,资源,传承,努力,他也就沾了努力一点边而已。

他的目标不高,十年之内修到隐元后期,在镇抚司做到皂衣卫旗官位置就满足了。

镇抚司中官职与功劳和修为挂钩,要做皂衣卫旗官,必须是隐元后期修为。

谁能想到,现在自己的武道修为竟然在一日夜间,直接冲到隐元中期巅峰,只差一步就能到隐元后期。

那岂不是,自己的目标,可以定更高一些?

压住心中的野望,张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自己的修为是怎么提升的?

昨日杀人之后,被煞气冲击昏迷,然后脑海中出现血团,化为匪徒胡金仁模样,斩杀胡金仁,有血珠融入身躯。

血珠!

血珠之中不只是有澎湃到极点的气血,还有那胡金仁的记忆片段。

气血冲击身躯,难以控制,是靠着小娘瘫软几回的抚慰,方才倾泻疏导,化为修为。

至于胡金仁的记忆,此时回想,张远面色化为凝重。

修行与杀戮相随的一生。

与他这世代镇抚司,父死子承的家世不同,胡金仁出身草莽,颠沛流离,从小就是在挣命。

修武道,是为了变强。

杀人,是为了活下去。

时间久了,便再回不了头。

那一场场不该有的杀戮,最终断送了胡金仁的性命。

走到墙角的木架边,张远将披着的外袍脱下,露出精赤的上身,然后抽出一柄三尺长刀。

目光落在刀锋上,他紧握刀柄,缓缓出刀,动作缓慢。

这刀法与他平日所练不同,招式之中全是回旋,突刺,游走。

这是江湖刀法。

胡金仁所修的刀法。

两趟刀法走过,与记忆之中的招式相合,张远已经非常纯熟的掌握了这刀法。

身形立住,他身上气息慢慢凝重。

“喝。”一声低喝,手中刀径直劈下。

一刀劈下,他脚步不停,身马合一,再抽刀横斩。

步步前斩,步步不停,他身前亮起一道银亮匹练。

淡淡的风声有一丝凄厉,透着刚猛与威武。

这才是镇抚司中武镇司军卒传承刀法。

刀法招式不多,每一招都是脱胎于战阵,一往无前,威猛不屈。

之前不觉得,现在有胡金仁记忆中刀法印证,张远似乎是站在高处,俯视江湖刀法与战阵刀法的不同。

两套刀法在他脑海中碰撞,最终都化为他自己对刀法的感悟。

他手中的刀,更快,更猛。

“喝——”

一声长喝,双手持刀,刀锋劈斩,人随刀走,身前一丈一道银白斩出,一步跨过,引动一声刺耳呼啸。

“好……”

身后,声音才起,又被压住。

张远收刀回头,见小娘伏在门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看张远回头,小娘目光落在他精赤汗湿的身上,不知是想起什么,面上一红,转身回屋。

等再出来,她已经拿了一块汗巾,迈着碎步到张远身前,伸手为他擦拭汗水。

张远能感到轻柔温润的指尖在自己脊背和胸腹走过。

“晨露寒凉,小郎你着心些。”身后,声音与手指一般轻柔。

张远点点头,咧嘴道:“是我扰到你了吧?”

“昨晚苦了你,我本想让你多睡会。”

身后,游走的手指一顿,透着丝丝颤抖。

“奴不,奴……”

蚊蝇一般的声音终究没说完,小娘掩着羞红的脸走开。

张远一时间心潮澎湃,忍不住长笑,手中刀一展,锋刃之间更多几分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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